自愿是绳艺束缚的核心概念,如果一个人不是自愿的,那么“地牢”的门对他是关闭的。应当将真实的绳艺束缚关系与幻想中的绳艺束缚关系加以区别:有许多绳艺束缚者在幻想中将绳艺束缚关系想像为非自愿的、被胁迫的,因为这类幻想更能使他们动情,但是他们并不渴望真正陷入这种关系中去,他们与绳艺束缚伴侣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被迫的,而是自愿的。即使是那些通过签合同等方式陷入主奴关系的人、那些以主奴身份为生活方式的人,这一关系的最初建立也大多是自愿的,而不是被迫的。
绳艺束缚活动的第二个共同特征是,在活动之前双方往往会事先就角色分配、活动内容、情节场景等细节做好约定。绳艺束缚活动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则是当事人在举行活动之前就整个活动做坦诚而详尽的讨论。一旦决定建立关系,双方大都会对即将发生的行为细节做出详细的约定。施予和接受,肉体痛苦或心理羞辱,大多遵循一个事先仔细安排好的脚本。对预期的情节的任何改动都有可能降低快感的程度和活动的满意度。
绳艺束缚活动的第三个共同特征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总是由接受者(有受虐倾向者)而不是由施予者(有施虐倾向者)来安排和控制活动的内容和程度。受虐者清楚知道能唤起自己性欲的疼痛程度,因此他们在性活动之前大多与伴侣协商妥当,使自己所能承受的疼痛限度不至于被超过。在金赛收集的档案中,有一部绳艺束缚活动的记录片,其中有这样一个情节:一位“女主人”把燃烧的蜡烛油滴在被捆起来的伴侣的上古神器上。但是,在做这件事时,她必须极其仔细地观察受虐者的表情,当她看到对方快忍受不了时,就会把蜡烛移开,直到蜡油冷却。
关于“安全词”(safe word):在绳艺束缚行为过程中,当受虐一方说“不”或“停下”时,对方不知此话是真是假,而且说“不”者可能在束缚中,不可能主动躲开他已经无法忍受的疼痛。为此,双方需事先约好特定的词汇,即安全词。推而广之,采取怎样的安全措施,什么样的行为和角色会唤起不愉快的回忆因而应当避免等等,也需要事先约定好。如果违反了事先约定的情节,绳艺束缚活动就可能出现危险。因此,在商业性绳艺束缚活动中,施虐一方要有精神和物质两方面的技巧。一位绳艺束缚专职女主人说:“在绳艺束缚活动中,的确需要懂行的人,因为它很容易失控。你必须始终保持冷静。”
在南茜·弗莱德的调查对象中,男性受虐与施虐的性幻想者的比例是四比一。这与她对性行业的调查结果相符:在接受调查的妓女的顾客中,花钱做受虐者的人数要超过做施虐者的人数。
从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色情小说分析,鞭笞者为女性的大大多于男性,而接受鞭笞者大多是男性。有人就此认为,在英国,男人从受鞭笞比鞭笞别人中得到更多的快感;而女人特别喜欢鞭笞男人,超过了男人喜欢鞭笞女人。男人几乎像女人一样喜欢在性幻想中选择受虐的角色,将疼痛视为快乐的象征性代价。
在新西兰情况也相似,一般总是男人喜欢受鞭打。有那么多的男人愿意穿上橡胶服装或皮革服装,愿意被捆起来、锁起来,愿意接受鞭打,愿意穿女人的衣服,愿意被尿淋在身上,愿意受一位女性统治者的虐待。
据圈内人士说,受虐者的比例总是大大超过施虐者的原因在于人性的懒惰,以为去做事不如听命去做事。同时,受虐一方总是处于被注意的中心,是绳艺束缚戏剧中的真正消费者;施虐一方只是在满足他或她的欲望,是绳艺束缚活动中的服务方。
从社会学意义上讲,由于长期生活在对两性实行双重标准的男权社会中,女性的羞耻感和道德感太强,以至于对自己的所有变态性冲动都会产生难以克制的抵制心理。与此相似的现象是,购买色情物的女性也比男性少见,因为这样做似乎违反女性气质。因此,一个女人如果想购买绳艺束缚色情品就要有比男人大百倍的勇气。
绳艺束缚关系的第五个特征是,施虐倾向和受虐倾向往往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即绳艺束缚的主动形式与被动形式常常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恰恰因为施虐者自身曾经有过将快感与痛感联络方式在一起的体验,他才能够通过施加疼痛获得快乐。如果一个施虐者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将痛感与快感联络方式在一起的受虐经验,他很难从他人的痛苦中发现快乐。
在绳艺束缚活动中,幻想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一些实际案例中,一位因屠宰牲畜的景象而性唤起的男人渐渐变成一见到女人杀鸡剥蛇就会唤起;一位因拷打和行刑场面而性唤起的人会变成一看到穿制服的女警或女军官就性唤起;一位因献祭幻想而唤起的女人变成只要看到被捆绑起来的男人就唤起;还有人听到铁链的响声或女性的高跟鞋声就性唤起。
绳艺束缚活动的主旨是将现实转换为戏剧——包括身份和角色的转换:奴隶转换为主人,成人转换为婴儿,痛感转换为快感,男性转换为女性,然后再换回来。这也是它同真正的残忍与暴力的区别之所在。
在大多数情况下,此类活动只包含轻微的或游戏性的伤害,很少会导致真正的肉体疼痛和暴力。在绳艺束缚社群中,人们将伤害(hurting)与戕害(harming)做了区分——前者只造成心理或生理的痛楚,后者才造成真正的需要医药救治的肉体伤害。在绳艺束缚活动中,真正使性伙伴受伤到需要救治程度的情形是极为罕见的。
绳艺束缚的第八个特征是其表演性和挑逗性。绳艺束缚活动有一种将折磨、痛苦、羞辱表演出来的冲动。卢梭曾讲过,尽管他感到羞耻之极,他还是有一种向路过的女人露出赤裸臀部的冲动,表现出绳艺束缚的露阴性质,又可称为“挑逗性”。这种暴露或渴望被人看到的冲动实际上是对性惩罚的期待。一位定期去“女主人”那里接受鞭打的男人说,脱衣动作和暴露臀部并不比随后的鞭打更不重要。有些暴露冲动仅仅在想像中就能够完成,达到性满足。例如,一位幻想被绑在屠宰案上肢解的男孩仅仅想像别人都不理睬他就能够唤起兴奋。
自恋倾向在暴露中很重要。在一位有献祭幻想的男人的想像中,所有被送上祭坛的男子都是最漂亮的。受虐者的“挑逗性”表现就好比一个淘气的孩子,他对妈妈说:“如果我继续这样做,你会怎样对待我?”受虐者的捣乱和淘气是激怒施虐者的一种方式。许多受虐者总是在被残忍地对待后才屈从于某种行为,好像如果不受责备和羞辱他们就不能做这件事。
绳艺束缚的第九个特征是期待和悬念。在马叟克的小说中有大量被吊、被钉上十字架和其他肉体悬吊的景象。严格说来,受虐倾向就是一种期待的状态,期待着最纯粹意义上的痛楚体验以及与之俱来的甜蜜。德鲁兹说:“悬念、期待、恋物和幻想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受虐倾向独特的星座。”
很多受虐者并不真正喜欢肉体疼痛,有些人甚至很反感。受虐的快乐来自强烈的期待。他们快感的来源不是疼痛,而是羞辱,对羞辱的期待则是它的佐料。这就是瑞克所说的受虐倾向中的“悬疑因素”。他曾说过:“受虐的快感更多依赖于对痛苦的期待,而非痛苦本身。”
这种期待必然伴随着焦虑和躁动。绳艺束缚者通过对某种行为的焦虑而增强情绪,他的性快感总是与焦虑相伴,这是正常性经历中没有或极为少见的现象。许多受虐者在“女主人”面前表现出的颤栗不安并非仅仅出于恐惧,更多是急切的期待与焦虑的渴望。这与小孩子期待着打开圣诞礼物的心情相仿,也与罪犯等待陪审团判决时的心情相仿。
除了悬念之外,还有拖延。就像孩子把好吃的东西拖到最后一口再吃,他们自慰时往往会拖延高潮到来的时间,表现出对“最终华章”的极端珍惜。此外,这种拖延也包括折磨本身。在一位男性的献祭幻想中,他总是把自己想像成一个祭品,等待被女祭司从容阉割和慢慢烧死。
绳艺束缚活动的第十个特征是它对想像力和创造力的大量需求,此类活动对想像力的需求超过其他一切性活动。性交形式无论怎样变换,也只是一种动作而已,而绳艺束缚活动却是戏剧。实证调查表明,大多数绳艺束缚者都是极富想像力和创造力的,他们在寻求性的感觉和自我实现中往往更强调精神,而不是肉体。有些绳艺束缚杂志在男性“奴隶”的照片下留了空白,旁边像学校作业指导式地写着:“我要求你在每张照片下填上你想像的主人对奴隶说的话。”这些活动几乎能够跟文学创作媲美。
对专营绳艺束缚服务的“女主人”来说,想像力和创造力也同样重要。维也纳的瓦尔姬莉夫人会根据顾客的职业和特殊爱好设计对话和情节。例如,她问一位有受虐癖好的数学家:“1加l等于几?”“2。”“不对,是11,你这个笨蛋!”然后数学家将为他的错误答案遭受鞭打。她总结道:“羞辱就是一切秘密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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